孙太一 | 出路在公民民族主义 | 海外看世界

34学者评【台湾问题的选择与出路】第13篇

台湾地区大选不仅牵动两岸人民的心,也受到全球瞩目,因为选举的结果不仅会有地区性影响,很可能也会直接关系到全球局势。因此,很多人都在揣测接下来的几周里是否会有突发事件,蓝白破局柯文哲民调走低之后的弃保会如何发展,国民党的归队会到什么程度,侯友宜辩论的软肋能否被赵少康弥补,当然还有在绿营或者蓝营获胜后分别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而对于全球华人而言,大家最为关注的后果自然是两岸还有多大的可能性可以在大家有生之年统一,统一的过程会否经历冲突甚至战争,绿营一旦获胜会不会直接将两岸拖向战争的边缘。但当聚光灯打在台岛党派之间的较量时,真正的主动权其实掌握在北京手里。

谁输谁赢无关大势

当前的国民党已经不是马英九时期的国民党,更不是蒋经国时期的国民党,除了缺乏年轻人支持而面临选民基础年龄日益上升的挑战外,国民党为了稳住仅存的基本盘,也不太再敢公开谈论“统一”的话题,守则谈“和平”与“维持现状”,攻则甚至有可能打擦边球谈“主权”以求生。

而民进党这边,当前的执政团队不仅一直拒绝公开承认“九二共识”,潜在会上位的赖萧组合甚至可能比当前的执政团队更为激进、冒险。虽然绿营可能会考虑到美方的施压及战争的风险而不敢真正公开宣布独立,但其潜移默化地塑造“台湾身份”,并通过掌控媒体机器对异议者进行打压,已经很难让任何理解大陆立场的声音有一席之地。

2024年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号次确定图

北京在两党之间没有选择,因为选谁都改变不了当前的局势。但正因为此,北京真正能做的选择在自己身上。短期而言,台岛总体上无论谁执政、谁在野,都不得不迁就美国的意愿,台北缺乏主观能动性。所以,如何推动两岸身份认同,如何拓展彼此交流和互信的空间,从而重新去建构国家(state-building),让统一有可能性,统一之后有可持续性,相关政策的选择只能由北京来做,主动权同样也因此在北京手里。

从文化民族主义到公民民族主义

自从台湾“教改”之后,经过教科书和舆论的塑造,越来越多的岛内年轻人开始渐渐接受台湾自身的身份认同,而不再认为两岸同属一个民族,更别提国家了。百多年前,康有为主张“立孔教”,将孔子所代表的普世性道德文化秩序作为界定国族边界的标准,这超越了仅以“汉族”这个种族作为边界的狭隘观念,也让中国的国家构建更具张力。而从梁启超最早提出“中华民族”的概念,推动将中国建立为政治实体,到孙中山将“五族共和”推广到将中国各民族融化为一个“中华民族”,再到后来从费孝通的“一体多元”复合论的阐述,以及许倬云的“我者与他者”主客转化与混合,中国的国家建构有其特殊的创新之处,却也依旧在文化民族主义和国家民族主义之间徘徊、挣扎。所谓“国民”,究竟是“中华民族”这个族的“族民”,还是应该放弃种族、儒教的生物与文化属性,去探索新的政治属性?而这种新的属性又如何能够同时获得两岸的共同身份认同?

答案或许在具有政治属性的公民民族主义上可以找到。也就是说,中国可能不得不放弃德国、日本、以色列式的以血缘、生物、文化属性来建构国家的路径,而去探索让中华民族内各民族可以获得共识的价值与规范的道路。这对法国而言可能是“自由、平等、博爱”,对美国而言这或许可以是“生命、自由和对幸福的追求”。对一个同时包含两岸的中国而言,这样的价值和规范并不需要与美、法相同,但却需要可以是两岸民众,尤其是两岸新世代所拥有的最大公约数。这也意味着新一轮的公民民族主义国家的“国家构建”可能无法避免,也刻不容缓。而既然当前是北京更希望促成统一,则拥有主动权的北京也需要更积极更开放包容地去推动这一进程。

只有交流才能有国家建构

国民党当选对两岸而言并非万事大吉,民进党当选对两岸而言也并非无药可救,关键还在于北京如何去推动交流,去推动国家构建的进程。华盛顿关注台湾的官员、学者经常会在私底下提及,在他们眼里蔡是很谨慎的,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而赖就不好说了。但越是想避免失去和平统一的可能性,就越是要有交流,哪怕是和赖这样的个体。国家在维稳的过程中都可以请人“喝茶”,为什么不能在关乎民族大业的问题上也请对方坐下来谈谈,甚至喝一杯呢?如果双方连对方的具体想法和诉求都无法了解,显然也很难实现和平统一。而一些在当下看似荒唐的诉求,或许反倒是未来两岸年轻世代可能会共同追求的价值和规范,何不现在就创造条件和空间,以早日完成同时包含两岸的“国家构建”呢?

对于两岸的出路我们也许必须要动态地来看。两岸实现统一之时,或许台岛上已经不再是蓝绿的互搏,更有韧性也最终能将两岸中国人拉到一起的可能也会是频繁交流互动之后构建出的新的价值与规范体系。这个体系很可能已不再是“九二共识”,但我们中的很多人都希望这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共识。我们可以现在就行动吗?


Posted

in

by

Ta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