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学者评【AI与现代战争】第5篇
随着信息科技的发展，特别是人工智能(AI)技术在近期的突飞猛进，AI与现代战争日益成为国际社会所瞩目一个重要的议题。笔者作为一个专注互联网政治并对国际关系有所涉猎的研究者，在此与大家分享如下一些初步思考。
AI与大国竞争
当此大争之世，AI技术的竞争是大国竞争中的一个重要维度，也越来越成为影响大国竞争的关键因素。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中美之间当前在多个维度和层面实际上已经展开了大国竞争，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高科技之争是其中一个表现领域。不管具体是出于意识形态、地缘政治还是其他动机，美国已经对中国发展相关技术和产业展开了绵密的制裁与围堵，而中方一直试图突围和取得突破。而AI领域本身的发展涉及到创新环境、算力、数据、能源等等方面，显然对于中美竞争孰胜孰负意义深远。正因为如此，双方任何一次技术突破都会被广为关注，而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各种论调都不足为奇。
当前，中美两国在AI发展上各有侧重
就目前而言，中美双方似乎发展的侧重有所不同，取得的进展也各异。美国最近几年以ChatGPT和Sora为代表，在大语言模型方面较为领先。中方则在自动驾驶、智能汽车领域取得不少进步。这可能不是一个偶然的结果。美国智能汽车产业的发展虽然可圈可点，但是由于总总原因并没有如中国那样出现一个井喷的现象。而中国在大语言模型方面处在跟进位置可能和数据、算力和创新环境等等方面所面临的限制有一定关系。这些限制与美方对中国的制裁和限制（特别是对先进人工智能芯片出口的限制）有关，也跟中文语言内容占世界互联网内容比例较低，甚至和中国国内的内容审查制度等方面都有关系。这些因素在短期之内可能较难突破。但是认清哪些是可能的突破口以及中国的强项，对于中美AI技术的竞争最终结果当有所影响。例如高性能人工智能芯片的国产替代在美国制裁的情况下成为必须，客观上给国产厂商提供了发展机遇。而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单一汽车市场为中国自动驾驶等技术发展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数据优势，而新能源车以及新能源产业的进步也为此奠定了能源基础。并且相对来说在这个领域，算力和创新所受到的外部阻碍较少。
AI与战争
科技改变战争，而战争也推动科技的发展与应用。美国一直是信息科技和战争信息化的开拓者，而中国在这一领域的发展近年来也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作为观察者，受限于资料来源，特别是考虑到中国的军事力量和技术在近几十年较少经历实战，很难对于双方的发展程度和态势做一个准确的评估。但是从俄乌战争乃至最近的巴以冲突中都可以看出AI的战场应用对于战争的走向开始显示出威力，虽然总体而言在俄乌战场，AI的影响还相当有限，毕竟无论是俄罗斯和乌克兰都不能算是AI强国，难以和中美两国在相关领域的进展相媲美，技术、支撑技术的基础设施、产业能力都不是一个等级，所以很难由俄乌的经验去直接推断AI强国之间的战争形态。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AI与战争这一领域不仅仅包含对AI技术的战场应用。应该说AI可能在多个层面改变战争，包括战争的战略和战术决策以及非常规战争。前者涉及到利用人工智能辅助决策，后者则涵盖更为广泛的国家安全问题，包括信息安全、网络战争、认知和宣传战等等。这些不同的应用和场景涉及的AI技术不尽相同，也存在不同的风险，其中一些风险超脱了国家之间的竞争，也可能改变战争的性质乃至关乎人类社会的存续。
科技改变战争
AI、战争与人类世
人类世是新进的一个概念，用以描述人类活动对于地球的影响，强调人类对全球地质、地形、气候等各方面演化的塑造。这一概念可以简单理解为人类活动开创了地球历史的新纪元。那么AI发展对于人类作为一个整体又有什么影响？信息技术、特别是AI技术的创新和发展和之前的技术进步有所不同，AI作为人工“智能”本质上不仅仅是一个新的技术工具，我们必须要问：人工智能在多大程度上仅仅是人类智能的辅助和延申，又在多大程度上是对人类智能乃至人类本身的突破和颠覆？特别是在战争中，如果使用AI参与到战略和战术的决策，我们面临的不仅是一个技术问题，也是一个伦理问题，自动化乃至具有自主性的人工智能是否可以决定部分乃至全部人类的生死存亡？
另外，不论中美，在新的AI时代，技术公司在某种程度上走在了前列，它们和民族国家之间的关系在不远的将来究竟该如何界定？这必然引起人类世社会形态的变革乃至革命。由此引申：技术创新是否依然是受控的？如果不受控，作为一个科幻爱好者，笔者不禁要问：像Sora这样的技术突破是否意味着我们离电影《黑客帝国》中的“矩阵”世界更近了一步？若是如此，人类世也许会很快进入AI世。从这个角度看，我们讨论AI与现代战争不能局限于战争本身，也不能局限于当前由民族国家界定的国际关系。这对于在竞争中的中美两国而言都是如此，因此两国在旧金山峰会上对于人工智能议题的交流是一个良好的开端，非常必要，并且需要进一步扩大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