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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学者评【日本新首相石破茂：开启新局还是换汤不换药？】第30篇 武心波 上海外国语大学东亚研究中心 主任/教授 如今的日本，与战后视“国家主义”为禁区相比，已经在新国家主义道路上走了很久，且亦走得很远了。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曾根康弘率先开启了这一政治进程至今，我们看到日本一代又一代的政治家在这一舞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把新国家主义逻辑演绎得令人眼花缭乱。而随着中曾根康弘，小泽一郎，小泉纯一郎，安倍作为主角各领风骚若干年后的登场和下场，如今我们似乎又看到一位强悍的政治家“从天而降”，试图以接力的方式带领日本去开辟又一个新的时代。 他就是在9月27日日本自民党总裁选举中逆势而上，成功当选为自民党总裁，并于10月1日当选为日本第102任总理，被称为自民党中在野党的狠角色——石破茂。 一 “背叛” 石破茂在其政治导师田中角荣的开导下于1986年步入日本政坛，初出茅庐便寄身于中曾根康弘-渡边美智雄派系，深受老一辈政治家之新国家主义哲学的耳濡目染，作为战后新生代政治家，开始具有独特的国家情怀，对国家的认同也与日俱增，一种重建国家的使命感也不断地滋生萌动，变得越来越强烈了起来。 沿着这一逻辑的延长线，之后他又继续追随新国家主义领军人物小泽一郎，并于1993年一度离开自民党，陆续加入新生党和新进党。后因和小泽意见不合而分道扬镳，重又回到了自民党。但他对自民党的这一背叛之举，却成了日后长期被人诟病的把柄，即使他回到自民党，仍被党内同仁称为“背后开枪的家伙”和“叛徒”。而对于石破茂的“背叛”之举，则很少有人从国家主义的政治高度去解读和分析。 二 挫折 1997年重返自民党的石破茂，于2002年被时任首相的小泉纯一郎任命为防卫厅长官，主导了多项重要的国防政策，包括自卫队的海外派遣等。2007年，石破茂又在福田康夫内阁中担任防卫大臣。为此，他对小泉纯一郎和福田康复充满知恩的感激，书架上放着二位的照片。 2008年，他进入麻生内阁。因麻生内阁的政府经济政策饱受抨击，公众支持率又一降再降，负有重建国家责任的石破茂不忍目睹，于是和时任财务大臣一起签署请愿信，逼迫麻生下台。这一硬气的做法，导致石破茂与麻生太郎结下了梁子，此后更与麻生的同道之人安倍势不两立，遭到强大的安麻派阀的不断打压，处处受挫，使得其在2008年、2012年、2018年、2020年四次冲击自民党总裁之位的努力均以败北告终。 此时，壮志难酬的石破茂如同一匹孤独而凶狠的狼，默默地游走在首相权力的边缘，窥伺着时机，等待着“天降大任”之机。 三 荣登 当8月14日岸田文雄宣布弃选日本首相时，石破茂问鼎首相宝座的斗志和激情又再次被燃起，他说这将是他的“最后一战”。9月27日，当第五次挑战首相宝座的石破茂，终于在最后以逆转之势成功当选自民党总裁时，日本政坛群雄逐鹿（9人参选）的局面才得以尘埃落定。在10月1日的临时国会中，石破茂正式取代岸田文雄成为日本新首相。 石破茂被称为自民党内的“在野党”，颇有点怀才不遇而又特立独行的风骨，而对他击败作为安倍得意门生的高市早苗当选自民党新总裁，则被认为是一大 “曝冷”，对此人们无不议论纷纷，而对其今后的施政方向和未来前程，则给出了不同的解释和猜测。 四 使命 石破茂在一个月前出版的《保守政治家：我的政策、我的天命》一书中写道：“如果像我这样的人当上首相，那将是自民党和国家陷入僵局之时，除非天命降临，否则是不可能的。” 如今的日本，无论是在自民党层面，还是在国家层面，的确都面临着这样和那样的问题，富有使命感的石破茂，又使命何在呢？ 彭博新闻社援引乐天证券经济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前日本央行官员爱宕伸康（Nobuyasu Atago）的分析指出，“石破茂在经济政策方面暂时不会出现大的改变，他面临的主要挑战可能是外交政策，因此我们还需要拭目以待。”笔者也以为，以重建日本为根本使命的石破茂，受其内弱（经济）外强（安全和外交）的制约，在重心的内外分配上，一定会在上台后把重心放在对外这一战略平台上的，而对内则更多是延续前人的施政逻辑，如继承岸田文雄的经济政策等。 在对外战略方面，我们需要再次重申的是，作为极端民族主义者的石破茂，其鹰派的政治主张是可以一直溯源到中曾根康弘这位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本政坛枭雄的身上的。正是中曾根康弘在日本强大后率先喊出了日本要进行战后总决算，并发誓要重建日本的，其所展现出的惊世骇俗的国家主义政治理念，当时如同清风扑面般地影响到了包括石破茂在内的一大批战后出生的新生代政治家，加之之后作为新国家主义继任者的小泽一郎的“普通国家论”等一系列政治主张的推波助澜，这些理念已深深地植入到了他们的心灵深处，再经过之后几十年不断的践行与思考，经过深度的发酵已内化为他们坚定不移的政治理念和主张。 尤其是石破茂，作为日本政坛饱受争议且特立独行的强人，一匹孤独的狼，从政几十年来是饱经风霜，历经磨难，但却依旧初衷不改。如今，他已形成了一整套如何重建国家的思想体系和行为逻辑，可以说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他终于等来了“天降大任与斯人”之机，定会不失时机地倾其毕生之力去做最后也是最惊人的一搏，以实现其“崇高的政治夙愿”。 对这位有着“很高政治理想”和行动能力的政治强人，无论是中国，还是放虎归山的美国，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以迎接日本“石破天惊”之举所带来的全球震撼效应。

32学者评【日本新首相石破茂：开启新局还是换汤不换药？】第31篇 吴川 日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特聘教授   最近，日本政坛风云变幻，高潮迭起，有时甚至是瞬息万变，9月27日进入最高潮——石破茂在竞选自民党总裁的九人大混战中冲入决赛，并且逆袭成功，挫败一度斩获党员和议员多数票的高市早苗，成为第102代日本首相。接下来，围绕着自民党内最高领导的人事待遇、政府组阁、首相的施政演说、新阁僚见面会，幕前幕后、线上线下，上演了一出又一出新世纪的政治闹剧，令人目不暇接。这些先按下不表。今天我想就石破茂出任党总裁及首相后的前景谈谈自己的观感。 一 何谓“世纪豪赌”       首先，石破本人的从政历程跌宕起伏，命运多舛，再加上他对自民党的派阀政治多有不满，又不善交际，结果长期被政敌边缘化，每次参加党总裁竞选，都为凑齐20名推荐人犯愁，所以一直充当“陪跑”，有“执政党内的在野党”之称。日本《周刊现代》的记者在与自民党内部人士聚会时问他们：“最讨厌的政治家是谁？”他们竟异口同声地说：“石破茂！” 　　这次，石破茂在自民党因黑金丑闻派阀政治分崩离析被迫解体的大背景下，再次鼓足勇气背水一战，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夙愿，创下了几个日本政坛之“最”。 　　其一是成为挑战总裁选举次数最多的人——石破茂29岁初次当选众议院议员，在日本政坛奋斗了38年，2008年首次参加自民党总裁竞选，5次挑战，终成正果。 　　其二是曾经的退党之人当上了首相——自民党内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主动退党之人，哪怕是只有一次也会被当作“叛徒”，即便以后再恢复党籍也不会得到重用，尽管他每次退党都是有理由、有信念的。 　　其三是自民党内议员票的大逆转——在第一轮选举过后，石破的议员票落后高市很多，一般人（包括很多华人）都认为石破没戏了。但多数议员还是有头脑的，他们权衡利弊，没有把票投给持极端政见的高市早苗，最终成就了石破的总裁梦。        其四是从当上首相到宣布解散内阁的时间最短——石破茂10月1日当选首相后，立即宣布9日解散国会进行大选。这样一来，15日参选人公示，27日就要投票、开票出结果。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众议院选举，时间极为仓促。   从这次石破政权的党内高层人事和政府组阁人选来看，都是为赢得这次选举而布的局，因此可以称其为一次“世纪豪赌”——赌赢了，可以汇聚知己，重新组阁，建立长期政权；赌输了，很可能会引咎辞职，黯然离开政治舞台。即便他坚持不辞，也会在之后的国会运营中遭遇重重阻力，有可能受到执政党内部和在野党的双向夹击，成为短命政权——这种情况在所谓民主国家已是司空见惯的严酷现实。 　　有中文媒体和专家指出：日本已经进入了“石破时代”。我觉得现在下这个结论还为时尚早。因为石破当选后的支持率偏低，仅有50.7%，是史上倒数第二（倒数第一为第92代首相麻生太郎，执政不满一年即下台）。而且，他还面临着诸多掣肘，包括在野党的攻击和党内政敌使绊儿下套，可以说是危机四伏。再者，他同意自民党涉嫌黑金丑闻的议员也出来参选可以说是“双刃剑”——在野党已在商量对策，很可能会联合拥立候选人对付这些“黑金议员”。因此，弄不好会造成自民党议席大减，甚至不能超过半数。 　　最近还有一则消息说，高市早苗在政界大佬麻生太郎的支持下正组建反石破势力，企图在短期内将其拉下马。84岁的麻生虽然接受了“最高顾问”的荣誉头衔，但辅佐高市颠覆石破内阁之心早已昭然若揭。他曾在一次聚会上公开说：“在自民党的历史上，当过3年以上首相的人只有7个。我和菅义伟都是当了一年就玩儿完了，石破可能更短命。所以，高市必须做好准备。” 最高顾问麻生太郎 　我认为，出于日美同盟的种种制约和党内外方方面面的掣肘，石破茂很难全面实现自己的执政理念和政策主张，最终只能在维持现状的基础上做一些局部的调整。 二 何谓“旧瓶新酒”       在新内阁成员分别举行的见面会中，我特别关注的是担任外务大臣的岩屋毅。他是石破的老搭档，前防卫大臣， 18年前曾做过外务副大臣（＝外交部副部长）。新外相岩屋毅在就任后的记者会见时明确表示：“日本的外交方针是在强化日美同盟关系的同时，增强与周边伙伴国家的关系。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加强与重要邻国中国的对话。“他还说：”外交上的失策会导致误国误民，我深感责任重大。在秋季即将召开的几个重要国际会议上，要积极推进首脑外交，进一步增加日本的存在感。”在回答记者提问时，他还特别强调了要全面推进与中国的战略互惠关系，构筑“具有建设性的稳定关系”，并希望能早日同王毅外长见面，进行坦诚的对话。 　　近来，大国间的首脑外交（首脑会谈）日益凸显其在国际关系中的重要性，根据石破茂的政治背景、从政经历以及他上台后的言行，我感觉他是希望与中国领导人之间建立起信赖关系的，这是他在处理中日关系时的一个重要思路。这些可以从9月10日在国会议员会馆举行政策发布会时他回答记者提问的一段话中得到证实。当时，会场聚集了200多各路媒体的记者和摄影师，场面非常壮观。他谈到自己任防卫厅长官时多次访问过中国，还曾与温家宝总理1对1的促膝畅谈，谈了1个半小时。他认为领导人之间面对面的交流非常重要，日本不能无视中国这个重要的邻国，而应该增强相互信赖的关系，要研究何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石破茂作为首相第一次出访将出席东盟首脑峰会，他正在寻求与中国政府领导人举行会谈。他钦点的岩屋外相也一定会积极辅助他，为他获得继续执政的政绩。倘若这次会谈能够实现，则11月的AEPC首脑峰会期间很有可能会有中日两国首脑层面的交流。 　　据说石破茂喜欢喝茅台，而且是个“酒豪”。期待这届自民党政权的“旧瓶”里装的是石破茂谋求改善中日关系的“新酒”，并由此开启中日合作交流的新时代。

32学者评【日本新首相石破茂：开启新局还是换汤不换药？】第28篇 张晓刚 黑河学院特聘教授 一、引言 近日，石破茂在自民党总裁选举中胜出。鉴于日本首相不是由全民直接选举产生，而是由国会中多数党领袖担任首相一职，因而新的自民党总裁石破茂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下一任首相。相比以往在日本政治中枢活跃的自民党政治家，被长期边缘化的石破茂虽然很少涉足国家政策、方针的制定，但尚能保证自身“两袖清风”的良好形象。石破本人也试图将这种“廉洁”、“重规矩”、“抓根本”、“耿直”等个人风格和特点投射到其筹谋的施政方针之中。拙文拟就石破政权暨“石破路线”的施政方针与走向作一粗浅分析，祈望方家学者不吝斧正。 二、“石破路线”的基本方针 作为自民党的新任总裁，石破的政治主张仍然会与他的两届前任安倍晋三与岸田文雄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继承性与关联性。但是，随着日本面临的国内、国际形势的发展与变化，依照石破相对务实的性格特征，其政治主张理应会与前任首相的“安倍路线”、“岸田路线”有所不同。那么，尽管石破继任日本首相后的政治思路目前还有待观察，但也无妨将其暂时称为“石破路线”。 在所谓的“日本安全”领域，由于自民党长期进行宣传鼓动，寻求与日本经济实力以及与欧美主要国家（美英法德等）关系相对等的政治大国地位，已经是日本实现其国家“安全保障”的既定路线。安倍与岸田的政策主张在“日本安全”的相关原则上并无较大区别，二者在实现日本政治大国地位的政策层面只是存在时间表与路线图等实操层面的差异。 从日本国内舆论、政治风向来看，石破在“日本安全”领域做出重大调整的可能性不大。石破曾担任日本内阁防卫厅长官及防卫大臣等职务，在“日本安全”问题上，石破展现出了务实的，强硬与温和并存的“政治性格”。其安全主张实质上就是在明确日本所要承担的安全义务以及与义务相对应的地位的同时，继续与美国或其他享有共同安全利益的国家建构合作关系。在具体操作上，主要是通过立法形式，修改美日地位协定、明确与美国或别国在安全合作事务上的分工、扩大警察权的行使范围、降低“核三原则”对核武器部署的约束、推动亚太版“北约”的建立。诸如此类。尽管如此，石破在竞选自民党总裁前有关中国台湾的某些言论，显然也在对涉及中国的安全问题作降调降温处理，而这是否能视为石破将会修正安倍、岸田安全路线的某种“标志”，则还有待进一步的观察和考量。 在非传统安全领域，特别是经济安全、防灾等方面，石破的政策路线可能会侧重于推动日本产业的结构改革，在能源供应上继续分散进口路径、在生产分工细化的时代重新建构“日本制造”的品牌、对国内法人机构加大征税力度。通过上述措施扩大、保证日本政府的财政收入，并扩大应对“不测事态”的预备资金规模。 对于日本社会日益增加和凸显的各类弊病，石破政权可能会从基层和顶层两个方面入手。所谓基层指的是鼓励日本民众，特别是在非传统制造业工作的劳动者组建工会，通过与雇主协商来改善自身的就业待遇并提高收入；其目的是在不降低的消费税的情况下，提高国民的消费能力和工作、生产热情。顶层则是以立法形式强化对政党内的治理，如对议员获取、使用政治资金进行更严格的监督，目的是治理影响自民党执政形象的“黑钱”问题。 二、“石破路线”的利与弊 根据目前石破的发言或主张，我们可以推测，他对未来日本的规划并不是对安倍路线或岸田路线的简单承袭。在石破正式担任首相后，日本的国家战略方针可能会出现“方向不变但路线略变”的情况。所谓“方向不变”是指日本会继续适应如供应链重组，选择合作伙伴国时讲究意识形态或安全利益等大环境走向；而“路线略变”则是明确日本的利益诉求并积极争取，淡化以往日本在应对国内外问题上瞻前顾后的暧昧色彩。 从日前选举过程和结果披露的信息来看，石破茂当选自民党总裁实际上也是自民党内各派别妥协制衡的结果。然而，石破本人长期以来的政治主张被认为或许能够为当前的日本带来一些有利的影响，某种意义上这也是石破茂能够“险胜”高市早苗和小泉进次郎，从而登上党首之位的重要助力。通过对石破以往的发言或主张进行分析和总结，不难看出“石破路线”可以对当前日本国内外所面临的困难给出一些正面回答，或者说提供一些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么，“石破路线”对当前日本的正面影响有哪些呢？可以认为至少有如下几点：其一，通过立法以制定新规则，并凭借法律强制力来治理现有问题，表明石破本人有意向“直面”一些被日本社会关注但又不过多触及的问题。其二，在一定程度上弱化国际产业链分工，具体而言要降低日本国内非正规雇用普遍化问题对日本劳动者造成的负面影响。其三，对以往日本政客不敢招惹的宗教法人加大征税力度，不仅能增加税收，还可相对弱化宗教势力对国内政治的影响。其四，有望改善日美安全合作中不利于日本的问题点，在强化日美合作的同时，也能够对常年忍受驻日美军骚扰的“冲绳民意”予以安抚。 当然，“石破路线”也存在若干弊端，首先，石破倡导构建亚太版“北约”，显然是将中国视为某种程度上的“敌对国家”，这不仅会阻碍中日关系积极发展，还会给台海、南海、半岛局势带来更多不确定性因素。其次，石破提倡的深化日美合作建立在对等的前提之上，若是通过谈判协商，美方不见得会积极配合，这也会给日美关系带来一些“不确定性因素”。第三，石破提出规范和监督政治献金，并力图割断政界与宗教势力的金钱关系，而这必然会遭到自民党内某些人的反对，“制造出”阻碍其各方面政策落地实施的掣肘力量。第四，在经济上鼓励日本劳动者以组建工会的形式来自救，但对于不存在工会的行业而言，其从业者能否团结起来争取权益仍是个未知数。 结束语 总之，无论是石破本人还是未来可能出现的“石破路线”，在国际问题上不太可能逸出长期以来安倍、岸田确定的大的施政方向；换言之，鉴于其方针和策略调整的空间相对有限，因而在处理国际问题上恐怕难有大的“作为”。值得关注的是，即将登台的石破政府在对华关系上会采取什么策略，在世界大变局背景影响之下中日关系是保持现状还是向好发展，抑或走向倒退，均充满了变数。而在国内问题上，“石破路线”在经济、社会方面虽然可能做出某些调整，但其政治设想能否落地，在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其国内政治体制、党派纷争、利益集团、社会舆论等多方面因素相互作用，各种势力相互角力、博弈的结果。石破首相如能运筹帷幄，妥善平衡各方势力，新政权或可冲出重围，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如若处置不当，则难免出现顾此失彼、进退失据的状况。石破如果输掉2025年参众两院的大选，就有可能被问责下台，那么日本政坛频繁出现的“短命首相”戏码又会重新上演。石破政权与“石破路线”究竟会何去何从，不妨拭目以待。

32学者评【日本新首相石破茂：开启新局还是换汤不换药？】第29篇 陈志瑞 外交学院教授、国际研究资深编辑 美日两国的最高领导人变动，每每成为中国外交政策分析和学理研究的热点。美国为天下一霸，其总统选举历时又长，所以更受重视。日本不如美国，但中日关系不一般，其首相选举也颇受关注。而究其根本，我们最在意的还是这种变动对中美关系、中日关系的冲击和重塑，对中国国家地位和利益的影响。石破茂当选，坊间也多谈及中日关系的未来走向，考虑到他的政治阅历和风格，多少是有些指望的。 石破走马上任，在接下来的若干年间，他会开启一个“石破时代”吗？岸田弃选走人，曾自许为一种“过渡”，那石破在内政外交两方面又能怎样？破局出新？ 在这次自民党去派阀化的“九人大混战”中，石破茂能在第一轮落后、第二轮胜出，很大程度上在于得到了前首相菅义伟和岸田文雄及其门派议员的支持。他也表示在经济民生领域，总体将延续岸田政府的政策。石破茂在党内一向势单，上台后首先要稳住执政营垒和阵线，赢得党内多数支持，更要重新获得日本民众和社会对自民党执政体系的支持。因此，在内政上大概率是延续多于变革。 很多年前，在一次中日学界的中日关系研讨会上，有中方学者声言日本没有独立自主的外交，日方学者当即不悦、厉言反驳，会场一时竟有硝烟之气。但事实上，这些年来，可以说日本外交“摆脱战败”，却无法摆脱美国，今天的日本战略和外交是更加仰仗、依赖美日同盟关系了。石破也提出要强化美日同盟，建设亚洲版北约，还曾窜访台湾，足见在外交上也可谓萧规曹随，甚至更有过之。 如今中日关系早已不复当年，当务之急已是“止损”和稳定。石破茂系知华派，但在目前国际和地区情势下，知华派似乎非但未必友华亲华，反而更有可能对华强硬、加强戒备防范和遏制。石破茂曾出任防卫大臣，深谙军事安全事务，他的外交与安全立场也已表明今后的总体对华政策倾向。 在这个冲突纷争的时代，大国关系危机四伏，在力避擦枪走火、直接冲突的同时，加强联盟、集体威慑早已是美日等国对华战略的共识。因此，我们可以期待中日关系走稳回暖，但那也是中美日等国多方对关系和危机进行及时沟通和审慎管理的结果。指望更多，恐为时尚早。

32学者评【日本新首相石破茂：开启新局还是换汤不换药？】第26篇 孙云 本国立新潟大学副教授  9月27日，日本自民党总裁选举经过激烈竞争，最终石破茂击败高市早苗，当选总裁并在10月1日正式接任日本新首相。找到石破能够最终胜出的原因以及日本政治的新动态，将有助于我们分析石破政权对外政策包括对华外交的关键动因。笔者认为，石破和高市在第一轮投票中胜出，体现了日本政治的保守化倾向继续，另一方面石破胜出高市也体现了日本政治中保守中道仍是主流，同时也是日本社会民众希望稳定的体现。日本政治即将进入“石破时代”，中日关系也将面临新的机遇和新的挑战。 首先，石破茂当选似乎是日本自民党政治“再派阀化政治”胎动，自民党的派阀政治动态将会以新的形式出现。由于自民党的政治献金丑闻，除了麻生太郎的“志公会”以外，自民党的六大派阀中五个派阀已经解散，由于没有派阀约束此次总裁选举出现了自民党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九位候选人的混战局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此次是自民党历史上首次“无派阀政治”的总裁选举。然而，从决战的选票来看，第一轮投票被9人分散的选票在第二轮出现了重大重组，结果石破反转第一轮的劣势反败为胜当选。换言之，第一轮投票的议员票投给另外七位候选人的选票更多转向了石破茂，这个背后实际上派阀政治的动能起了作用。 与此同时，由于参选自民党总裁需要获得自民党国会议员20人的推荐，派阀的动员力起很大作用。例如林芳正的15位推荐人原来的岸田派，河野太郎推荐人中一半是麻生派议员，石破茂的推荐人中则有8位原来是石破派的议员，茂木则的推荐人则主要来自于原来的茂木派。自民党政治可能很难说已经完全走出了派阀政治，而将会以一种新的形式再次出现。一方面，正如唯一目前还公开存在的麻生派为代表的在第一轮投票中并非指定支持一位候选人，但在第二轮投票中则会有倾向性集中支持一位候选人。自民党派阀政治的新动态体现了流动性和连续性并存的特点，将来也会体现在党内共识形成和政策决定过程中，也包括对华政策。 在9月27日举行的自民党总裁选举中，石破茂当选为日本执政党新任党首。 第二，日本政治的“保守中道”的基本倾向没有发生质变。石破茂之所以最后能够胜出，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符合了自民党内以及日本社会的“双重求稳”心理的需求。从自民党内来说，众议院大选很快降至，明年还有参议院选举，由于政治献金丑闻日本社会对自民党的不信任剧增。最大在野党的立宪民主党党代表选举野田佳彦原首相当选，这对自民党构成了很大的挑战，自民党需要一个具有稳定感的有力总裁。石破茂作为资深政治家，有担任过自民党干事长，可以说是自民党内政策通。与此同时，他也经常在电视媒体发声，具有较好的政策辩论能力。相比而言，高市的意识形态化色彩浓厚的言行，以及政策精通程度都不够。从日本社会来说，高市早苗的主张尽管满足顽固保守群体的期待，但她对于经济政策似乎更多提及政府干预金融政策，这让经济界产生不安，日元在选举结果前后的大幅度波动体现了市场对于高市当选的不安。相比之下，石破曾经担任过地方大臣，在选举活动中强调地方经济，提高最低工资等。在安全政策上，两人都是保守政治家，没有本质区别。但石破曾经担任防卫大臣，而且长期被认为是防卫政策通的现实主义者，高市更被认为是一个意识形态主导可能成为鲁莽决策者。尽管日本民众对华认知负面高位徘徊，但不愿意看到中日关系极度恶化导致冲突仍然是主流民意，而高市早苗暗示当选后也会参拜靖国神社，这也产生了不稳定感。 日本自民党的无派阀政治体现出了变化性与背后的“再派阀”的体现出来的连续性；以及两位候选人都是保守政治代表人物的强硬共性与石破茂最终当选体现出了求稳心理对中日关系将会带来新的机遇也有新的挑战。一方面，社会民生问题仍然是日本社会最关心问题，9位候选人尽管都涉及了安全保障和防卫问题，但如何提高日本经济的竞争力，改善生活水平，地方振兴，防灾减灾等关心更高。即使9位候选人混战，我们也没有看到极端的民族主义的政治主张的出现。 与此同时，石破尽管在防卫安保问题上长期深耕，但这也意味着他在防卫政策上会更加理解敏感性和把握政策尺度，他与中国也有长期交往，例如参加东京-北京论坛，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对有一定的可预测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在“石破时代”建构稳定具有建设性的契合新时代要求的中日关系是可能的，特别中日社会加强良性互动重要性特别是在后疫情时代条件也逐渐成熟的情况下尤为突出，这些都意味着中日关系的新机遇。 与此同时，我们也要看到“石破时代”对中日关系可能产生的新挑战。石破茂曾经在竞选运动中提出要强化美日同盟，并且提及建设亚洲版本的北约，并且在前一段时间访问了台湾。这是与岸田时代不同的新动向，这些究竟是选举时候的言行，还是真的会在组阁后付诸政策还有待观察。 总之，日本自民党总裁和首相换新，机遇和挑战并存，随后美国大选将至不确定性会不断存在，但中日关系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有用于抓住机遇才能开拓新局。

32学者评【日本新首相石破茂：开启新局还是换汤不换药？】第27篇 蒋一骁 美国西新格兰大学金融系助理教授 一、日本 — 不情愿的贸易伙伴 1853年江户湾黑船来航事件 由于自然资源稀缺，日本更依赖并受益于国际贸易关系。然而，日本与西方国家的首次接触并不顺利。欧洲商人掠夺性的殖民方式以及他们不断努力将日本人皈依天主教的行为，引发了日本人的强烈敌意。欧洲人的不公平贸易行为导致日本驱逐了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的商人。1639年，日本对西方国家关闭了国门。 日本与西方的下一次正式接触是在1851年，当时美国海军准将马修·佩里在美国总统米拉德·菲尔莫尔的授权下，率领四艘船进入东京湾。佩里的目的是与日本建立贸易关系，他通过为天皇和其他官员带来礼物以及展示其舰船的武力威胁来实现这一目标。1854年3月31日，佩里准将带着更大规模的舰队回到东京，迫使日本签署了《神奈川条约》。尽管日本感到愤怒和屈辱，但还是勉强签署了该条约。根据条约，美国蒸汽船可以使用日本的两个加煤港口。此外，日本政府同意帮助在日本水域遇险的美国船只和美国海员（捕鲸者）1858年，美国和日本签署了正式的商业条约《赫里斯条约》。 尽管日本几乎是在武力威胁下被迫接受贸易关系，但开放经济最终被证明对日本极为有利。日本得以获取所有经济部门（包括军事）的先进技术，逐渐转型为太平洋地区最强大的经济和军事力量。自开放经济以来，日本经历了几次工业化阶段。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尽管日本的工业基础和基础设施大部分被摧毁。二战后，美国帮助日本重建了其经济。 二、工业新政策 《财阀的时代》日文版 二战结束后日本工业政策的一大特点是解散了“财阀” （Zaibatsu），这些财阀是垂直整合的大型企业集团，拥有多个从事不同经济领域的公司。1945年后，财阀被解散，取而代之的是“系列企业集团”（Keiretsu）。后者是通过交叉持股水平整合的企业集群，并与其他从事不同经济活动的企业垂直关联。系列企业集团在装配商、投入供应商、银行和分销商之间建立了强有力的关系，形成了一个强大且互利的连接，这种关系持续到了21世纪初。然而，系列企业集团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金融危机中受到了挑战，当时股市大幅下跌，企业市值大幅缩水。 进入21世纪，日本开始通过签署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s, EPAs）来推动贸易和投资自由化。后者超越了自由贸易协定（Free Trade Agreements, FTAs），实现了互惠的深度整合。日本认为，EPAs对那些在现有自由贸易协定下受到国外歧视的国内企业非常重要。此外，与美国的摩擦以及多哈回合谈判下的贸易自由化进展缓慢，促使日本寻找其他途径来支持其经济。自2002年以来，日本已与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中的7个成员国、墨西哥、智利和瑞士签署了EPAs。大部分双边和少数多边的EPAs集中在东亚地区，推动了以中国、韩国、越南等动态经济体为代表的东亚地区一体化，并促进了该地区的经济增长。 4月28日，日本国会参议院批准《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 三、债台高筑的失落三十年 日本中央政府社保和债务付息支出占比 二战后日本经济的飞速增长被一个长期停滞和通货紧缩的时期打断，这个时期被称为“失落的三十年”。这场危机带来了许多问题，包括青年和中年人群中的高失业率，这加剧了收入不平等。由于经济停滞，政府收入减少，影响了政府为老龄化人口提供援助的能力。为应对危机，政府不得不增加公共赤字，逐渐将公共债务与GDP的比率提升至前所未有的水平。 举债的本质是像子孙借钱，所以举债的可持续性一直是经济学家研究的热点。尽管可以从凯恩斯主义和新古典主义的角度讨论理论考量，但债务与GDP之间关系的真实形态必须通过实证来确定。Carmen Reinhart和Kenneth Rogoff的文章 “债务时代的的增长”（Growth in the Time of Debt, 2010）引发了对这一主题的极大关注。他们基于44个国家超过200年的数据发现，虽然在相对较低的债务水平下，公共债务上升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较弱，但超过90%的债务与GDP比率阈值后，其影响是显著且明显负面的。从公共政策的角度看，Reinhart和Rogoff的研究结果表明，国家债务超过某个可识别的水平是有害的。 近年来，许多国家的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GDP）比率急剧上升。这些更高的债务负担主要是由2008/09年大衰退以及随后2020年初由新冠疫情引发的经济衰退所带来的赤字造成的。可怕的是，许多国家即便在经济扩张期间也继续出现财政赤字，结构性赤字成为常态而非例外。在2023年，日本的公共债务与GDP比率高达255%，在发达国家中居首。这个债务比率已远超90%的阈值；债务的可持续性的化债的可行性无疑是日本新政府的一大难题。

32学者评【日本新首相石破茂：开启新局还是换汤不换药？】第24篇 张兵 日本山梨县立大学教授 人们对日本新首相石破茂普遍的评价是以政治外交见长，甚至连日本最大的经济团体“经团连”（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的干部们都直言“石破茂给人不太擅长经济政策的印象”，感觉大家普遍在经济方面对新政府期待不高。不过个人认为，对于优秀的政治家来说，自己对经济精不精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组建一个精明可靠的智囊团和经济阁僚班子，而且石破茂其实有着比较好的经济方面的经验和头脑。 石破茂大学毕业后曾在三井银行工作，从政后担任过农林水产大臣、地方创生大臣（他的父亲曾经当过鸟取县知事和自治大臣，熟谙地方经济），对日本经济特别是地方经济可以说非常熟悉。他在当选自民党新总裁后就自己在经济方面的执政理念发表谈话，提出通过振兴地方经济实现日本的“成长型经济”， 通过解决“少母化”问题以缓解日本少子老龄化和人口危机，可以说都切中要害。长期以来，地方经济衰退，经济向东京一极集中，拖累了日本整体经济的发展；实行已久的少子化对策则主要面向育儿家庭（育儿补贴及幼儿园免费化等），忽视了少子化的主要原因是年轻人的晚婚化、未婚化和不婚化，而其根源是日本非正规就业激增（日本就业人员的三分之一以上是非正规就业），出现了“非正规就业增加→年轻人收入低、工作不稳定→结婚难、育儿难→少子化”这样的恶行循环。石破茂表示，他将通过扩大投资，振兴地方经济，以此带动日本经济的转机；日本少子老龄化问题的关键是“少母化”，将创造更好的环境，让年轻人愿意结婚、愿意生育；另外，对以前持慎重态度的核电利用也表示出正面和积极的态度。 效仿恩师田中角荣的《日本列岛改造论》及其通过振兴地方经济促进日本经济发展的经验，石破茂于2017年就推出《日本列岛创生论》，强调地方是国家的希望，提出了振兴地方经济并以此引领日本经济再生的一系列构想。2018年出版的《政策至上主义》主张政策大于政局，日本需要实行务实有效且国民易于接受的政策。可以预见，经过五次挑战终成正果的石破茂将至少在以下三个方面实施稳健的政策和措施，助推日本经济实现较大的突破。即：第一，扩大地方投资，振兴地方和农业经济，实现地方创生；第二，提高工资待遇，解决结婚难育儿难，实现人口增长；第三，积极利用核能，降低能源风险和成本，缓解日本能源瓶颈。与安倍晋三侧重货币杠杆的“三支箭”（积极的金融政策、灵活的财政政策、构造改革的经济政策）和岸田文雄内容暧昧的“新资本主义”相比，石破茂的经济政策将显得更加稳健务实和通俗易懂，值得拭目以待。

32学者评【日本新首相石破茂：开启新局还是换汤不换药？】第24篇 崔岩 辽宁大学日本研究所教授 刚刚结束的日本自民党总裁选举，出现了极具戏剧性的场面。有非常高的人气且在第一轮投票中占据领先地位的高市早苗，在第二轮投票中败给了石破茂，后者当选自民党新总裁并将成为日本新一届首相。众所周知，石破茂是日本自民党资深政治家，也曾在日本历届政府中担任过防卫大臣等要职，但是在既往的自民党内的派阀体系中处于弱势甚至是边缘地位，曾经四度作为候选人参与自民党总裁选举均铩羽而归，其政治报复难以实现。在决定本次参选时石破表示，如并不能取得选举成功，以后将不再参加总裁选举。从以往的自民党力量格局和石破在其中的地位来看，这次选举石破仍然处于劣势地位。直至第一轮投票结果公布之后，大概很多人都认为“跟跑者”大概就是石破作为政治家的宿命，但第二轮投票石破逆转成功，使很多人预期失败而大跌眼镜。如何看待石破在选举中的成功逆转，是随机因素造成的还是在偶然的背后存在着必然，是值得思考的问题。石破的当选，确实存在天时地利之机，比如安倍遇袭身亡、自民党黑金事暴雷等，在日本社会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并导致了长期执政的自民党内部势力的大洗牌，岸田首相不得不承担治党不利的责任而不作为候选人参加本次总裁选举。但是，有很多看似偶然的事件，其背后往往存在着必然性，仅停留在表面是难以正确考察日本政治变局的内在机制运作的。自民党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不是孤立的，而是存在内在联系和联动机制。日本自民党“黑金事件”的暴露，是日本长期存在的违法违规政治资金行为的必然结果，这是国民深恶痛绝的政治腐败和暗箱政治行为，因此引发了国民的强烈反对，一度出现了国民对自民党的支持率降到了建党以来的最低点。为此自民党内部不得不进行整肃并解散长期存在的派阀体制。往往有一种说法，认为日本国民难以影响自民党总裁及首相选举，这是不完全正确的。表面上日本国民不直接参与首相选举，但是强烈的民意还是会影响到选举以及政策决定的。国民对自民党支持率的极度下降，导致其感到自身的执政党地位可能发生动摇，因此，党内必须从维护执政党地位的大局出发来选择党总裁。在本次总裁选举两轮投票结构变化看，既反映了自民党解散派阀后议员行动的相对自由化，但几位大佬仍然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选举的局面。可以说日本国内民意导致的政治局面变化和自民党内部力量格局的变化，使得石破这样一个看似边缘人物的政治家逆袭胜选。当然，石破茂当选还有其自身的原因和竞争对手存在的弱点等影响因素，石破作为资深政治家有着较为成熟的政治思想和执政理念，其相对的中道风格也显示了具有掌控大局的能力。 可以说日本国内民意导致的政治局面变化和自民党内部力量格局的变化，使得石破这样一个看似边缘人物的政治家逆袭胜选 石破当选伊始，便面临着一系列的艰巨任务和堆积如山的政策课题。比如，如何整合自民党内部力量和提高全党的团结度，以应对即将进行的众议院大选，一方面要保住自民党的执政地位，另一方面要向国民显示自民党坚定推进政治改革等崭新的政党形象。内阁成员的选择也是一个难题，涉及到自民党内部的权力分配、政权的稳定性，今后政策方向、政策内容的确定与实施。在政策方面涉及到众多领域，这里仅对较为受到关注的经济政策和防卫外交政策谈点粗浅的看法。新内阁组建之后实施什么样的经济及社会政策，是一般国民最为关注的问题，经济景气及社会福利制度改革直接关系到国民的自身利益。石破提出的大体的经济政策框架包括以下方面，在今后三年的执政期内，其总体政策目标仍然是摆脱通货紧缩，使日本经济真正跨入自律发展的轨道。具体政策内容包括以下几个领域，一是治理短期发生的通货膨胀，二是实施振兴地方战略（地方创生），三是推动劳动市场改革，四是纠正分配差距和确立稳定生活的安全网，五是实现投资大国目标。石破政府经济政策的总体方向，基本上是反新自由主义的，也可以说与安倍经济学的方向相反。在延续30年的平成时期，日本大力推进新自由主义政策，推动市场化改革，但是这些政策在消除长期持续的通货紧缩和摆脱经济增长低迷方面，并没有显示特别的效果。安倍执政后延续了这一政策方向并加强了金融政策干预的力度，在近年来日本经济出现了好转的迹象，但是喜中有忧。股票价格大幅上涨和大企业收益显著改善，然而受到内外部因素的影响导致日元大幅度贬值和国内物价上涨，使得实际收入水平下降和国民生活受到影响，国民没有在经济增长速度有所提高中受益。实际上，岸田执政后就实现了政策方向的转变，提出了以“增长与收入分配的良性循环”为核心的新日本资本主义政策。石破的经济政策更多的是延续岸田政府的政策方向。但是由于日本经济存在着难以解决的内在结构矛盾，这一政策能否奏效还要拭目以待。比如，试图通过工资增长率高于通货膨胀率使得实际收入提高，存在着很大的困难。日本的劳动生产率相对低，决定了工资难以大幅度提高。据统计，日本的生产率在G7国家中排在末尾，在OECD国家中也排在后面的三十几名。日本的收入问题还表现在由于新自由主义改革导致的收入分配差距加大等方面。因此，今后日本的经济政策一方面要提高收入和缩小分配差距，另一方面大力推进创新以提高生产率也是不可或缺的内容。 石破当选伊始，便面临着一系列的艰巨任务和堆积如山的政策课题 石破茂曾担任防卫省等多部门的内阁大臣，素有“政策通”之称，尤其在日本的安全防卫方面。从总体上看，石破政府的外交与安全防卫政策，进一步加强日美同盟仍然在其政策体系中居于核心地位，但是石破也有自己的独立主张，最主要的两点内容，一是在日美同盟中提高日本的地位，实现平等性。石破试图修改日美地位协定，主张在美国建立日本军事基地；二是石破是建立“亚洲版北约”的积极主张者，今后也会成为大力推进者。这些具有明显石破特色的政策主张，一旦成为日本外交和防卫政策的重要内容并被大力实施，特别是后一点，将对东北亚等区域地缘政治格局产生重大的影响，“亚洲版北约”体制的建立，非但不能实现地区安全，反而会加剧地区安全风险的提升，破坏既有的区域安全秩序和导致地区力量的进一步分裂。对此我们是需要加以警惕和反对的。石破未来的外交防卫政策也会直接影响到中日关系。近来，一直僵化的中日关系有所缓和，日本官方和民间人事频繁访华，双方政府就中方参与核污水排放检测和逐步开放日本水产品进口达成协议。从石破茂相对均衡的执政方式看，可能进一步谋求改善对华关系。通过改善两国关系来深化双边及多边合作，这也是我们所期待的，但是一些底线是不能跨越的。

32学者评【日本新首相石破茂：开启新局还是换汤不换药？】第22篇 刘星 山梨学院大学法学部教授 自民党总裁选举落下帷幕，石破茂终盘逆转，在第五次挑战总裁党职位后实现了“悲愿”。相比以安倍之不二继承人自居、易走极端路线的高市早苗，被公认为平衡感更强的石破似乎可以为自民党的内外路线提供一些可确定性和可预测性。蓄势待发的石破尚未就任，就已经提出了一系列政策主张，尽管市场对其经济政策的反应负面较多，但安全政策却还是有一些亮点，毕竟石破是有名的“国防族”，不仅仅是指他作为军迷对军事知识、技术和装备的喜好，更是因为他对日本的“国防”有足够的热情和较有体系的见解。 根据报道，在总裁竞选前不久给美国智库的投稿中，石破透露了他对日本乃至地区安全的想法。1，日美同盟更具对等性，修改日美地位协定（该协定集中体现了驻日美军的特权），让自卫队在美国设立军事训练基地；2，创设亚洲版的北约；3，将考虑北约核共享政策的可行性。这三个主张颇为激进，触动了应对了日美同盟、集体安全和核这三个战后日本安全领域中最为敏感的神经。石破是否有这样的决心和执行力暂且不论，至少这些想法与目前日本安全战略的转换相呼应。近年来，日本安全战略注重威慑的战略转型正在形成，传统的对外依靠日美同盟（特别是核保护伞），专守防卫的本土防御政策正在被增强本国威慑反击力、继续强化日美同盟、构建多边安全对话与合作机制的多元化安全战略所取代。核共享（增加日本的威慑力）、修改日美地位协定（加强日美两军的制度化合作）、亚洲北约（加强地区多边防务合作）显然分别与这三个层面的改变相关联，或可窥见石破对全面修正日本安全战略的雄心。据传石破将重新启用曾担任过防务大臣的中谷元（也是国防族）再次出任防务大臣，还表示将考虑修改日本领空遭受侵犯后的反制措施，扩展可以使用武力的范围或降低使用武力的条件。 当然，石破能否将雄心转化为“伟业”，其实不是很乐观。首先国内财政并不宽裕，石破对经济的理解也颇被微词，没有经济的持续增长能否持续性战略转型是很值得怀疑的。其次，石破的想法如要变为现实，一定会伴随着对宪法等战后日本国家框架和社会共识的大变动以及日美同盟的“再定义”，简而言之是一个系统工程，在有限的时间内实现难度甚大。第三，石破是“一匹狼”的性格，能否在党内获得足够的支持，智商不应是个问题，但情商尚有提升的巨大空间。就连石破最崇拜的日本政治家田中角荣的女儿田中真纪子都说石破是个既没有幽默感，（与之交谈）又没有乐趣的人。此外，出于对高市的支持，日本国内一部分保守派和民粹派已经喊出了“救国高市，卖国石破”的口号。人缘或许将是石破最致命的政治缺陷。 总之，在安全领域，总体上的保守思想和强调实力与平衡的现实主义色彩、倾向于主动寻变的行动派特点以及追求细节试图“以理服人”的性格，在随后国会选举中石破带领自民党继续执政的前提下，都会驱动石破更加积极且细致地推动安全战略的转型。从这个角度看，中国将很有可能感受到更为切实的压力。不过，石破也并不反对交流与接触，在对华关系上压力与对话并举，主动寻求与中国的政治安全对话，这或许会为中日关系带来新的转机。对华关系谋和还是对抗对日本而言并非是一道单选题，对抗是日本战略逻辑的结果，谋和其实更是双方对危机的管控（至少目前的阶段）。所谓事在人为，希望石破会寻找甚至创造机会促进中日关系。但同时形势逼人，石破也会坚持并细化制衡中国的政治走向。两者之间如果可以取得平衡，中日关系或至少可以建立关系的底线和调整的空间，也期待中日两国决策者表现出更多为何和平甚至创造和平的勇气与智慧。

32学者评【日本新首相石破茂：开启新局还是换汤不换药？】第23篇 庚欣 深圳广电集团时事评论员在自民党内外交困、岸田撂挑子不干的被动局面下，石破茂脱颖而出，成为日本首相，也算是“奉命于危难之间”，对他上台后的执政预期也是众说纷纭。石破是一位刚刚上路的首相，在自民党内根基并不牢固。所以他只能先易后难，趋利避害。现在他想搁置两个难啃的硬骨头，一是安倍到岸田延续十几年的量化宽松、图利大企业的经济政策。石破对经济不太熟悉，且涉及菅义伟、岸田以及财界大佬的利益，所以他明确表态，经济政策上大致会“岸规石随”。二是日本追随美国特别是这几年追随拜登的所谓“印太战略”和“日美韩”框架，尽管特朗普如上台会有些变数，但目前基本盘还不便撼动，再加上日本修宪难等各种因素的制约，所以，尽管石破一直在意日美关系重置及亚洲版北约等，但在目前各方反对下，估计他也会“知难而退”，短期内不至有什么大动作。 因此，我估计石破或许会从内外两面，分别就“自民党改革”和“对华政策”有所作为。我把它概括为“两大动作”。 一、石破或大力度推动自民党内部的改革。 有人认为石破在自民党内一直缺少旧有派阀的支持，可能使他改革自民党的动力不足。但我认为这可能正是石破一定要推进党内改革的动机所在。石破在近20年来一直受到自民党内派阀的排挤，在党内几乎已经被边缘化。8月14日听说岸田辞退，他第一反应就是“如果能获得20个议员提名的话”，他一定会全力赴选。意思是在380多位自民党议员中，是否能凑足20个提名人对他都是个问号。但最后，他不仅得到提名，而且在种种阴错阳差之间得以胜出，如此跌宕起伏的参选经验以及自己在政坛长期不得志，几次都是民调领先，但却因党内派阀的挤压，最后成为落选者，甚至成了一个“执政党内的在野党”。加上他比较爱惜羽毛的个性，对于自民党内这种派阀垄断权力，且长期一党独大必然导致腐败等弊端，他是深恶痛绝的。他选前就明言，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参选”，其实就是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他和那些享受自民党既得利益、坐吃山空的人们不同，所以一上台就明确表示，对于有贪腐污点的议员不予公认等，展现了强硬反腐的明确取态。从实力上来看，近几年形成的“小石河”新组合以及此次助选有功的菅义伟、岸田等派系力量，再加上自民党内一直不满派阀大佬垄断权力的中青年政治家们，都会支持石破推动改革。因为这些靠选票吃饭的政党骨干，不能不面对今天日本社会的“有权者”（选民）对自民党的改革诉求，这就使石破作为总裁的主观动机与底层民意以及党内改革派利益形成耦合效应，可能使自民党改革从一句口号转变成为有综合力量支撑的政策作为。这对新手上路、根基不稳的石破会构成风险，但也是他急需党内立威、党外立信、巩固新政权的必要选择。无论实际的党内外磨合进程如何艰难、曲折，把“党内改革”作为执政的“第一招”，恐怕是很难避免了。应该说，这样的改革，对石破是一个起步的机会，对自民党是一个自新的机会，对日本社会也是一个进步的机会。日本已经多年没有这种机会了。 二、石破或大力度推动中日关系的改善。 中国人关注石破，当然与他对待中日关系的态度有关。10月4日，石破茂在日本国会众议院发表首相就职演说。他除了强调将继续推进政治改革，推进政治与金钱问题的解决，致力于恢复民众对政治的信任之外，还在就任首相后第一次谈到与中国的关系，他明确表示，将推进与中国的战略互惠关系。将全面推进对华“战略互惠关系”，在所有层面保持沟通。他表示日本将主张应当主张的事项，强烈要求中方采取负责任的行动，包括各种悬而未决的问题在内展开对话，就共同的课题进行合作，通过日中双方的努力来构建“具有建设性的稳定关系”。他还指出将继续推进日中韩三国合作机制。 这里有两个关注点。第一是这次选举中自民党的选择值得关注。这次的自民党总裁选是在中日关系少有的复杂、困难形势下展开的。尽管选总裁需要全面、综合的内外考量，但至少在涉及对华政策问题上，自民党上下用选票否定了对华偏激、强硬的高市早苗，而选择了态度相对温和、均衡的石破茂。这既是自民党内的人心所向，也是日本社会及中日关系的大势所趋。这个选举结果。给中国及中日关系传递的信号当然是正面大于负面的。同时，中国最高领导人马上就向石破茂当选首相表示祝贺。这也让我们感受到，自民党及日本社会在关键时刻所具有的政治上的成熟度和均衡感。这当然会为石破改善中日关系的考虑提供一种支持和自信的力量。已经有传闻说石破可能会在近期访问中国，似乎要重温2006年安倍破冰访中的那一幕。尽管中日关系的转圜并非易事，但我一直认为，中日关系比中美关系还是要好办一些，中美都要扣好“第一粒纽扣”，中日就更应如此。 第二是如何就石破茂在中日关系问题上的言行作出准确的政治定位。有的朋友指石破茂是大右派、亲台派等。而我一直认为，最好不要用这种简单贴标签的方式“扣帽子”，还是应该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全面、客观地做出评估。首先，在关于二战历史认识上，石破一直认为当时日本政府“发动战争导致大量国民死亡”的责任应该被严格追究，并质疑“即使昭和天皇询问，也没有给出准确答案，也没有让国民知道真相，导致国家失败的行为，为什么可以被当作‘死后皆英灵’而不被追究？”对于东京审判，石破茂认为“正是因为接受了审判，才有了今天的日本。”对于政治家参拜靖国神社，以及“东京审判是错误的，无效的”、“没有大屠杀”、“没有狭义上的强制性”等错误历史认识，石破质疑这些行为和言论是否真的符合日本的国家利益，并举例说明这在外交上已经成为问题。石破自2002年首次担任防卫厅长官并入阁以来，没有参拜过靖国神社。他还主张从靖国神社中“分祀甲级战犯”。对于当时航空幕僚长田母神俊雄的论文问题，石破指出：“现任自卫官用自己的思想信条来影响政治，这违反了宪法的精神。”他在个人博客上也批评了曾经的部下田母神。2013年5月，时任自民党政调会长的高市早苗表示“对村山谈话感到不适”时，石破就严厉批评说“应该避免发表可能引起误解的言论。” 尽管石破这些言论和行动，可能还没有达到我们受害国民众要求的政治标准，但是在今天日本有影响力的政治家中，甚至在整个日本社会的政治光谱中，石破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务实、对中国并无恶意且心存善意、在中日关系政治基础问题上态度基本正面的政治家。这在今天自民党一线的政治人物中并不多见。而且我特别想提出，在观察、评估其他国家的政治人物时，特别是和我们有各种历史恩怨和政治分歧的如日本、美国、欧洲各国等的政治人物时，可能都应该采用一种务实、全面的方法，注重一个人的大局和长远以及基本的大是大非，这样我们的朋友才会越来越多，尤其在今天百年变局的大背景下，世界变幻莫测，人事推陈出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也需要这样的胸怀和包容。 中日关系改善机会可见，但仍困难重重。双方（或包括美方）积蓄已久的复杂矛盾也不是一位日本首相端正了历史认知就可以一通百通。但毕竟这是难得的一步，只要我们一步一个脚印，相向而行，应该能够走出困境，这是时代和人民的期待。